“況且……您舍得嗎？”

是人都有欲望，此寶物人人想得到，李斯也不例外，只是被女兒戳破，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好了，此事休得再提，我再將它送還公子胡亥便是。”

次日，李斯當真將那錦盒包裝好，原模原樣地送回了十八公子府，李斯的表現令李賢刮目相看，看來，官家性命在父親眼中還是比那至寶和氏璧重要。

李斯由廷尉升職為丞相，廷尉府的匾額也換為“丞相府”三字。

驪山事件之後，李賢當真甚少出門了，可是在丞相府待著的這段時間，她心裏頭是難安的，那片紅色的花海，以及那神秘空間裏看到的一幕幕時常在腦海裏打轉，那萬人坑中擡頭的少年的那雙眼睛讓她記憶猶深，仿佛上次見到胡亥差點刺殺他是那少年控制了她的身體。

某日趙高在始皇身邊言語：“李賢已在丞相府中教養大半年，是時候該讓她回長公子府去了，如今長公子在上郡，這府中總該有個女主人來管理才是。”

像這樣的小事，始皇時常懶得思考就應答趙高。

於是，李賢坐在家中就“禍從天降”，趙高傳達來旨意，讓她即日搬回長公子府去住。

266靈魂深處的怨恨

入冬，上郡的寒風淩冽，吹得人皮膚皸裂，尤其晚上冷得最為異常。

“公子可還受得住？”

蒙恬提著一用麻繩織成的網兜套著的土罐子和一包用草紙包裹著的東西進扶蘇的房間，將罐子和包裹往桌子上一放，酒壇子上貼著的寫著“酒”字的貼紙顯露出來，紙包微散開，裏面濃濃的肉香味溢出來，異常地誘人。

扶蘇拉了根木墩放在炭火堆旁邊，請蒙恬入座：“將軍來了，怎的還帶這些東西？實在客氣！”

“邊境的百姓很是熱情，說是感謝我們駐守上郡，才幸免了他們的牛羊落入匈奴人之手，這不，快要過年了，百姓宰了牛羊，送了些酒肉給我們！”

“都是將軍威名嚇得匈奴人不敢南下！我哪有什麽功勞！”

“上次多虧你想的法子，我們才能一網打盡匈奴人，還活捉了他們的莫頓王子，這可是大功一件！我已經上表陛下替你邀功！想必再過不久，你就能離開上郡了！”

蒙恬看到扶蘇房間的桌子上正擺開一張皮戈紙，上面寫有文書數行，落款處竟表明李賢收。

蒙恬不由一笑：“是不是離家久了，思念妻兒？”

扶蘇唇角浮出一抹苦澀的笑：“將軍可知思念是何滋味？”

“我一介粗人，自不知兒女情長為何物。”

“將軍若只是粗人，又怎會想到改進毛筆，方便我們讀書人？”

蒙恬爽朗一笑：“那個另當別論！”

這時，士兵突然來報：“將軍！公子！不好了！匈奴人逃走了！”

“什麽？”蒙恬頓時站了起來，往屋外鉆，扶蘇也跟隨其後。

幾人來到關押匈奴人販的監牢，才發現，匈奴人竟然在監牢裏頭挖了個巨大的坑，白日裏用枯草掩蓋著，看守的人竟沒看出來。

蒙恬帶著人下地洞追尋，但只追了幾十米，地洞就被堵了，無法通行，蒙恬叫人來挖，挖開之後，發現裏面竟有三條分道，不知匈奴人是往哪條道去了。

扶蘇提議，往地道裏放煙火，用煙霧將那夥匈奴人熏出來，蒙恬拍手叫好，當即讓人找來受潮的草木，在遞到岔口處點燃，用人力將煙霧扇往各個通道，同時讓人在軍營附近查看何處有煙霧冒出。

這樣子弄到第二天中午，有人在軍營附近發現幾個出口，並找到了零散的幾個逃跑的虛弱的匈奴人，但並未找到匈奴莫頓王子及那些長得比較健壯的下屬，蒙恬派人在整個上郡到處搜捕！

扶蘇帶著人搜尋了三日，據推測匈奴人可能往南方逃了。

正好在這個時候，有使者送來始皇的旨意，這旨意中言明要為上郡戍邊將士加軍餉，賜酒肉，並特許扶蘇回鹹陽探看妻兒。

“你回去吧，抓匈奴人的事，交個我！”

“他們有可能往南逃了，我此番回去一路查探，一有消息，我必定書信於你！”

“好！你回去，順便代我向家人問安，書信告知於我！”

“定不辱命！”

扶蘇騎馬的動作嫻熟，身子挺拔，已不若初來上郡之時那般羸弱。

二人抱拳離別，各自珍重。

鹹陽城，長公子府。

李賢面前擺著一堆打開著的書信，她瞄也沒瞄過一眼。

子嬰拿著其中一封，直耿耿地方在她的眼睛前方：“娘親，你就看看嘛！你看，這些家

書，每一封父親都有提到你，你難道就不考慮考慮，再給父親一次機會嘛！”

“好了子嬰，別鬧了，我還有事，沒時間跟你討論這些！”

“好吧……”子嬰緩緩將手中的家書放下，低低道：“反正無論如何，你這輩子是要與父親一起過下去的…反正父親馬上就要回來了！”

李賢耳朵一動，音量提高：“你說什麽？”

“沒……我什麽都沒說！”子嬰捂著頭趕緊跑開。自從娘親回到了府上，他都不能安心地做功課，不能安心地看書了，時常都會受到來自娘親的打擾，可憐他這個掛牌兒子還無法拒絕。

雖與子嬰打鬧，但李賢還是聽出來了，子嬰說，扶蘇快要回來了！

雖說那扶蘇長得好看是沒錯，可是那脾性，當真與她天生不合，這樣子，如何過一輩子？

可是，心裏的某個位置卻……莫名地期待？

李賢搖了搖頭，她才不會期待那個披著人皮的負心郎回來呢！

從丞相府搬回長公子府的唯一好處就是，出入自由！

為了解開那個血腥的夢，李賢查了許多，關於“淳於家”，整個鹹陽有一個被禁止的議題——始皇陛下曾采納丞相李斯的建議焚毀無用詩書，然博士淳於及其弟子不滿，更有儒士在外宣揚始皇暴政、毀壞文化經典等，惹得始皇大怒，遂不僅焚書，還坑殺儒士，而這些儒士多處於博士淳於越門下，而淳於越又為其求情，始皇遂連坐淳於家一同受罪……

她還聽到小道消息稱淳於博士有一女喚淳於清寧，生得如花似玉，淳於越將其作男兒培養，自小女扮男裝，化名淳於青，據說此女與公子扶蘇關系匪淺。

女扮男裝的少年？

她突地想起在銅鏡中看到的那雙眼！那雙充滿怨恨的眼睛，那個不斷試圖控制她身體和心智的聲音，的確屬於女子！

想到此，她神情大駭！

李賢來到鹹陽西郊坑殺儒士地，坑儒事件已過去將近一年，隔著厚厚的黃土，她已聞不到屍骨腐化的惡臭，只是走近那塊地，覺得莫名地陰冷，而心中的那股氣息也異常躁動，那個能控制她肢體的力量在不斷地叫囂：“報仇！報仇！”

青天白日，她看到許多幽魂在這片土地的上空盤旋著，他們嚷嚷著要“報仇！”

李賢突地覺得身體無力，腳下沒註意，被一塊凸起的硬泥塊絆倒，她本能地用手去撐地，那塊七竅玲瓏的銅鏡從她衣袖中摔了出來，正面朝上。

銅鏡中浮現出一雙眼，是那個被坑殺了的少年的眼！

不，除了他的眼，還有他的整個容顏！

她拿起那面銅鏡，自己笑，裏面的臉也跟著做出同樣的動作！她驚慌地丟掉銅鏡，匆忙離開西郊。

267遭綁架:記憶的蘇醒

許是被驚嚇到了，離開西郊後，她整個人有些迷茫，一路上都在胡思亂想。

走到一條幽深的小巷，突然有人從身後拿刀架在她的脖頸上：“別動！別叫！否則我現在立刻殺了你！”

李賢這才回過神來，那人卻用一張折疊好的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那帕子似乎加了料，她才吸了兩口氣便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子嬰從鹹陽宮回來，在房中看了許久的書，直到傍晚，家仆來叫他去用晚膳，飯桌旁邊的位置空著，這才問起李賢：“娘親去哪兒了？”

家仆這才道：“中午的時候匆匆出去了，還未曾回來。”

子嬰有些不悅地丟下筷子：“怎麽不早說！”隨後起身帶著隨從出去找。

李賢是在顛簸中醒來的，可是渾身乏力，手腳被縛，就連嘴巴也被麻布團堵著，她“嗚嗚”了幾聲，沒人理她，這才放棄了掙紮。

她像是被關在一輛馬車上的箱子裏，看不見光，只能勉強呼吸到不充足的空氣。那些綁架她的人每次給她餵食物和水都是在深夜，那時她已經餓得頭暈眼花，更本沒力氣逃跑，甚至還看不清他們長什麽模樣，只隱約記得，他們的身形很粗狂。

就這樣不知顛簸了多少個日夜，李賢終於擺脫那個黑暗狹窄的箱子，終於能夠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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